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契約婚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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契約婚姻

聽見林月峰的挑釁, 林月喬冷哼了一聲,神色不再友善地轉過身,看向林月峰和他那幫狐朋狗友。

要打架的話, 她可不會怕這四個木春堂的小男修。

林月喬是憑本事拜入雲谷學宮的正式弟子, 整個林氏家族,也就萬青萬山兄弟倆, 修為在她之上。

萬青和萬山, 是雲谷學宮善德堂的師兄, 要不是父親花錢請他倆沐霖大典“照顧”林月峰,那兄弟倆平日在學宮裏, 壓根不搭理林月峰, 更不可能在學宮替林月峰出頭。

所以, 林月峰若想主動挑事,就沒人能攔著林月喬揍弟弟。

“怎麽?”林月喬挑眉:“想找我討教幾招?”

那高個子的男修對著她嬉皮笑臉:“誰舍得對美人姐姐動手?”

林月喬冷笑一聲, 剛準備嘲諷, 卻見林月峰忽然雙手結印。

林月峰雙唇開合,默念咒法, 視線緊盯著林月喬的臉。

一眼看出了那是父親催動腕鈴時使用的手印, 林月喬心裏一咯噔。

難道,林月峰已經知道催動腕鈴的咒法了?

父親當初說過,腕鈴會給她當嫁妝。

這話說了那麽多年,父親卻從沒有將催動腕鈴的咒法傳授給她。

而今,林月峰尚未弱冠,就繼承了這件傳家寶,且被傳授了催動咒法。

林月喬並不嫉妒, 只覺得可悲。

這腕鈴雖是二品法器,卻並無太強的殺傷力, 只能轉變旁人的心念,還不能做得太露骨。

因為一旦被發現,就會徹底失去對方的信任,甚至會挨打。

上一世林家的敗落,乃至全家被追殺,起因就是因為林月峰不守規矩,濫用腕鈴。

父親每次談生意的時候,也會偷偷戴著腕鈴,如果是特別大的生意,父親還會把林月喬也帶在身邊。

小時候,父親說,她是他的小福星,才會在那麽重要的場合帶上她。

這曾讓林月喬覺得幸福且驕傲。

林月峰抱怨過父親,為什麽要在做買賣的時候,帶一個女娃在一旁礙事。

父親反過來警告他,將來他接手家業後,談大生意時,也得帶上林月喬一起。

很可笑,雖然林月喬無權參與生意,但有圍觀的“榮幸”。

很長一段時間,林月喬以為,這是父親重視自己的證明。

直到父親為了證實腕鈴的價值,去法器鑒定局堅定,過程中,父親反覆提醒她用小手抓著腕鈴的一頭。

直到那時,林月喬才發現這件詭異的事——她與腕鈴的距離越近,腕鈴的靈力就越強。

如果沒有她牽著腕鈴的一部分,鑒定結果或許會是四品法器。

當年還特地讓閨蜜幫忙一起測試過,腕鈴與林月喬相距超過十裏之後,靈力就會微弱到無法感知。

所以,把林月喬帶在身邊談生意,是逼不得已。

唯一被父親重視的記憶,仍舊是父親對她的利用。

這些湧上心頭的回憶,一瞬間讓林月喬捏緊雙拳,目若刀鋒,直直盯著林月峰的臉。

此刻,她渾身被沖動控制,想要立即跑過去,坐在林月峰身邊的念頭,憑空刺入她腦海。

林月喬知道,這是林月峰催動腕鈴發出的命令。

捏緊拳頭、繃緊身體,就像從前抵抗父親催動的責罰,林月喬嘗試封閉思緒,把那個侵入腦海的念頭擠出去。

這很難,她禁不住渾身開始顫抖,還是忍不住朝著林月峰的方向,邁出一步。

那群少年頓時驚喜地歡呼起來。

“美人姐姐真要坐過來了!”

“姐姐怎麽一臉兇巴巴的?阿峰,別強人所難啊,追更婆婆文柔文來企餓群幺五二 二七五二爸以你這腕鈴就不能讓她跟咱兄弟們客氣點聊兩句?”

林月峰聞言,雙唇翕動,再一次對林月喬發出命令。

“嗯!”林月喬一皺眉,牙都快咬碎了,都沒能忍住,接連朝著那幾個男修走了三步,幾乎快要跟那高個男修撞個滿懷。

那男修絲毫不閃避,故意把身子挺起來,笑得一臉猥瑣:“誒誒誒,姐姐這是想幹什麽?”

林月喬屏住呼吸,拇指指甲狠狠掐進掌心,用疼痛感讓自己保持清醒,終於在撞上他身體前,再次止住腳步。

“林月峰。”林月喬艱難地啞聲開口:“住手……”

林月峰得到腕鈴後,除了給朋友演示,他還從來沒有真正操縱過什麽人。

此刻,他只是催動法咒,甚至不需要註入自己的靈力,就讓向來脾氣倔強的林月喬乖乖“聽從”他的命令。

這讓林月峰感到從未有過的狂喜。

他通過這串腕鈴,品嘗到了力量帶來的服從。

就算資質和修為都遠不如林月喬又如何?

他是林家唯一的兒子,繼承了腕鈴,他可以讓林月喬給他當牛做馬!

“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?”林月峰低聲嘟囔了一句,嘴角勾起狂妄的笑意,理智逐漸被腕鈴力量帶來的狂喜淹沒。

想到沐霖大典,林月喬故意威脅離開隊伍,逼迫楚湛將他踢出決戰圈,林月峰心中的仇恨再次燃起。

他再次催動法咒,無聲地發出了一個新的命令:“給我下跪道歉。”

林月喬的身體陡然不自覺地轉向林月峰,想要屈膝下跪,卻被她生生忍住,雙腿卻止不住打顫。

她那雙素來慵懶的睡鳳眼,瞪得顯露出完整的漆黑瞳仁,瓷白的臉蛋漲得通紅。

這一瞬間,林月喬松懈了緊繃的身體,面對林月峰,緩緩彎下腰,雙手支在膝蓋上,仿佛在向他臣服。

“喲!”周圍的少年都有些緊張起來,轉頭看向林月峰,笑著勸架:“美人姐姐怎麽了這是?這大禮咱可受不起啊哈哈哈,過分了啊峰兄,讓美人姐姐來這裏陪我們坐坐就好。”

林月峰已經被狂喜沖昏了頭腦,哪裏還管旁人的勸說?

他保持手印,再次默念咒法,逼迫林月喬下跪,才能讓他結契。

林月喬沒有動彈,身體已經完全放松下來,緩緩閉上了雙眼。

她並非任命受辱,而是想起了此前成功抵抗操控,並導致腕鈴反噬林惠豐的經過。

那時候的她,並不是依靠意志力,強行抵抗了腕鈴的操控。

她只是平靜地接受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,在腦海中,確切的感受到腕鈴發出的那道意念。

而後,她默默對那道意念說了句:回去。

那道意念便瞬間收回腕鈴,反沖入林惠豐的身體,震得他倒地抽搐,口吐白沫。

此時此刻,放棄抵抗的林月喬再次閉上眼,冷靜地任由林月峰羞辱的命令進入她的意識之中。

一瞬間,她仿佛再次進入了那個充滿絢爛光線的虛空之中。

她能看見林月峰發出的兩道命令,像是裹挾著怨恨的兩團黑色光點,瘋狂在她意識中亂竄。

她不再恐懼,也不再抵抗,只是平靜地註視那兩團意念。

奇跡果然再次發生了。

那兩團意念,竟一瞬間安靜下來,並排匍匐在她意識中央,仿佛在等待她一聲令下。

林月喬緩緩深吸一口氣,在那片虛空之中,平靜地再次發出那個命令——

回去!

“呃啊!”不等命令林月喬服從的第三道意念發出,林月峰的左手手腕,像是被野獸一口咬住!

腕鈴上枯石般的鈴鐺,發出一陣森寒的鈍響,方才林月峰周身散發的惡意,瞬間反噬,鉆入他自己體內。

兩道滿是倒刺的意念,順著鈴鐺,一口咬住林月峰的血肉,猛地刺入他體內,瘋狂流竄沖撞!

林月峰身體猛地一震,“砰”的一聲,直直向後躺倒,整個人開始抽搐起來。

“阿峰?你怎麽了?阿峰!”三個少年圍著他大聲呼喊。

林月峰身體繃得筆直,雙拳緊握,像瀕死的魚,不斷抽搐打挺,臉色由白轉綠,瞳仁上翻,幾乎只能看見眼白,不多時,便開始口吐白沫。

眾人身後,林月喬默默睜開眼,不急不慢地直起身。

看都沒看一眼林月峰的醜態,林月喬轉身面無表情地快步離開了木春堂前院,以免他們叫師父來救人的時候,誣賴她對師弟們動手。

回校場的路上,林月喬心情出奇的平靜。

突然感覺從前,所有讓她惶恐不安的、對未來的猜想與排斥,其實並不像她所想的那麽可怕。

一直以來,她總是想抓住些什麽,不斷向所有人索求愛與呵護。

可是,人生總是無常。

沒有人能全知全能,沒有人能在任何時候理解她的感受,聽憑她隨心所欲的操控。

可是。

她突然隱約意識到,原來她自己可以做到這件事。

她自身可以清晰地感知恐懼與痛苦。

但如果閉起眼睛,四處逃竄,或是尋求旁人的庇佑,她就得永遠擔心那些可怕的事物再次降臨、永遠擔心被人拋棄。

她就得永遠感到焦慮,永遠索求關愛。

若是鼓起勇氣睜開眼,面對厄運,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呢?

什麽可怕的事都沒有發生。

她單單只是平靜地接受事實,並認真看清問題,就能輕而易舉將問題掃平。

哪怕剛才沒能成功反噬林月峰,她也無非被他羞辱嘲笑一番。

也沒什麽大不了。

如果林月峰真的威脅她性命,她也可以事後謀劃反擊的策略。

她的人生不會因為被羞辱一次,就徹底結束。

她仍舊可以把心思放在值得關註的事物上,不受情緒裹挾。

林月喬忽然感覺到一種陌生的從容不迫。

這讓她想起楚湛每次在戰場上,那種以不變應萬變的淡定氣場。

她曾好奇問過楚湛:“你為什麽從來不害怕,不怯戰?”

他當時困惑地看著她回答:“我得看清對手,沒有空害怕。”

她此刻才隱約理解,那樣的氣場,並不是因為楚湛勇氣過人,而是因為他的掌控感。

在一次次直面挑戰並擊敗對手的過程中,楚湛早早就學會了,永遠專註於當下發生的一切。

而非遠遠盯著目標,焦慮不前。

她得認真對待每一個當下,做自己想要做的事。

上一世,她最大的遺憾,是擁有值得珍惜的人時,她還不懂得如何去愛。

這一世,患得患失的心似乎終於安寧下來。

不該再為未來惶恐焦慮,只專註享受每一個當下。

她要真正感受活著的每一天。

回校場前,林月喬轉身去了善德堂,找蘇忘河私下說話。

她告訴蘇忘河,往後不用護送她來去了,因為楚湛剛好順路,已經答應跟她早晚同行。

蘇忘河這一個多月,早已經發現了,楚湛的護送比他還積極。

畢竟是蘇忘河主動要求護送林月喬,自己半途撤退不太合適,現在總算等到林月喬主動讓他走。

蘇忘河答應後,又嚴肅提醒林月喬:“林師妹,你讓楚湛去威嚇龔一朔了麽?往後不要這麽做了,楚湛行事太過耿直,不留情面,龔一朔極好面子,逼急了他,不會有好結果。”

林月喬一驚,想起楚湛之前說過會警告龔一朔別找她麻煩,她急忙解釋:“我只是跟楚湛解釋了你護送我的原因,並沒有讓他去威嚇龔一朔。出什麽事了?楚湛跟龔一朔說什麽了嗎?”

“具體我也不知道。”蘇忘河說:“因為要試探他對你的態度,我私下還跟他稱兄道弟,上個月曾去他府裏探望。當時他臥病在床,不知道是被楚湛打傷了的還是氣病的,但他對楚湛只字不提,顯然已經是羞恥至極,不能再逼他了。”

林月喬蹙眉:“只要他不主動找事,楚湛肯定不會主動再找他的。”

蘇忘河搖搖頭,低聲反駁:“我聽聞玄天學宮的朋友談起,前幾日,龔一朔跟一群兄弟剛進學宮,就被楚湛單槍匹馬堵在半路,開口就讓龔一朔取出荷包,銀子全都倒出來給他。龔一朔忍辱照做,楚湛還嫌不夠,龔一朔又跟旁邊兄弟借了三十兩,低頭奉上……竟就這般當眾搶掠折辱,著實令人汗顏。”

林月喬驚呆了,半晌才瘋狂擺手解釋:“不是的!你們誤會了!那七十兩白銀是楚湛修劍的花費,因為我告訴他是龔一朔跟人裏應外合埋下的符咒,楚湛就讓龔一朔承擔損失了,這銀子本來就該是龔一朔賠償,否則就算是跪下來求楚湛收下,他也不會要的!”

林月喬快要崩潰了,三年過去了,她小傻子哥哥與人結仇的功力,可真是一點沒減。

從前在同一個學宮,她還能在一旁給他當軍師,現在楚湛去了玄天學宮,她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作為未來的仙門至尊,楚湛之所以會強到一騎絕塵,可能就是因為沒了她之後得罪太多人,不強的話,早就被仇人們聯手打死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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